春花秋月何时了,往事知多少。
小楼昨夜又东风,故国不堪回首月明中。
雕阑玉砌应犹在,只是朱颜改。
问君能有几多愁,恰似一江春水向东流。
* * *
在太阳西下之处,有一座雄伟的皇城,它的名字与统治者姓氏相同,名唤慕容皇城。
没有人知道,这座城池是在何时建立的,只知道皇城历代的君主,都是爱民如子的好君主。
百姓也都安居乐业,无不称颂。
如今慕容家统治皇城已有一百多年了,大家都知道当今君主是慕容玄,可是没有人知道所有大小政务,都是由长公主慕容芊芸处理。
慕容玄从小就染了一种怪病,终年瘫痪在床,所有起居琐事都要人伺候,更别说是治理国家了。
他只有一个妹妹,便是长公主慕容千芸,她芳华十八,聪慧罕见,因而帮著她的兄长处理政务。
她的聪明才干,众位大臣也是非常佩服。
这一天夜晚,皇城玄英殿内,红烛光影闪烁,转眼间又将天明了。
书案上,摆放著堆积如山的奏折书牍,一名女子正埋首批改奏章。
纤纤玉指握著沾了朱砂的毛笔,快速的在奏章上批下圣旨。
她写的字就代表著圣上的旨意,能代替君王处理朝政,是多少人梦寐以求的,可是于她确有说不尽的苦。
她芳华正盛,却也只能终日坐在这玄英殿里,批阅奏折,与大臣们共商国事。
她容貌清婉秀丽,像一朵脱俗白莲,却又不失皇家风范,眉宇之间自有一点英气。
「公主,天又快亮了,待会儿还要早朝,您还是先睡一会儿吧!」秋絮一边替她磨墨,一旁关心的劝著。
秋絮是她的贴身侍女,是从小服侍她长大的,年龄与她相若,最是了解她的心思。自从慕容芊芸帮著慕容玄处理国政以来,夜夜都是熬到天快亮才睡,有时甚至是彻夜未眠。
秋絮看在眼里,心中多少都有一点不忍。
「是么?现在是甚么时辰了?」慕容芊芸目光仍不离奏章,不经意的随口一问。
「都已经四更了,公主歇一会可好?」秋絮望望天色,天空由黑转成深蓝,没多久天就要亮了。
「还剩多少?」她合上奏章,看看右手边尚未批阅的奏折,虽然已经减少许多,仍然可以敌过三本书的高度。
「还有六本奏章。」秋絮细心的算了一遍,不待主人吩咐,她叹了口气道:「奴婢去吩咐厨房,做点宵夜。」她知道今天晚上,慕容芊芸是不打算阖眼了。
「不用了,我不饿。」慕容芊芸又拿了一本奏折,打开来细读。
她批改奏折时比任何时候都要专注,连眼都不眨一下,就是真皇帝也不见得这么认真。
「那我去给您沏一杯浓茶?」
「你今晚是怎么啦!像似閒不下来似的。」她抬头朝秋絮微微一笑,这小丫头心里一定有甚么事,才会这样惶惶不安。
「奴婢只是不忍心公主这样日夜操劳,公主如此年轻,应该享受人生,而不该将青春葬送在此。」这番话闷在秋絮心里很久了,今天才鼓起胆子说出来。
「身在帝王家,我也是身不由己啊!」慕容千芸苦笑了一下,提笔继续批改下一本奏章。
「对了,我听说皇兄听从太尉公孙无忌的建议,请来一位太傅,有这回事么?」她随口问道。
「奴婢对此事也只是略有耳闻,公主若有兴趣,奴婢可以去打听一下。」秋絮身份低微,对这些事了解一向不多。
「听说这位太傅,明日会来上朝。」慕容千芸喃喃自语著。
「那到时候,公主就能知道他是何方神圣。」
「唔,我明天不打算上朝。」
「为甚么?」这句话从她嘴里说出来,秋絮实在难以置信,她从未错过任何一次的早朝,为何这一次竟然主动不去?
「你没听说么?这位新来的太傅,是皇兄特地请来,协助我处理朝政。表面上说是辅助,事实上是监视。」慕容芊云语气中透露著些许不悦。
不去早朝,是给那些那大臣们一点警告。
「那倒也是。这些王公大臣,虽然表面上对公主您恭恭敬敬,私底下对您干预朝政是十分不满。」秋絮也明白,男女究竟有别这个道理。
公主再如何能干,始终也是女儿身,要那些须眉男子听一个女人的号令,他们也难免不服。
「尤其是太尉公孙大人,奴婢还私底下听他和其他大臣们,说公主您是牝鸡司辰,天下必乱。」秋絮也替她抱不平,她天天劳心劳力的结果,却换来他人的诽谤。
「他们爱说甚么,就随他们说去吧!」她一点也不在意这些流言诽语,只当是耳边风,若真的与他们计较,恐怕她这个如花少女,就要变成白发苍苍的老太婆了。
有时候她也很佩服自己,竟能在男人堆里打转这么些年,除了她有点本是之外,主要还是皇兄慕容玄对她的信任。
毕竟是自家兄妹,总不至于把江山拱手让人。
「公主,奴婢是担心,您不与他们计较,那些大臣会反过来为难您。」这是人无害虎心,虎有伤人意。
「呵呵,我是皇城长公主,量他们还没这种能耐。」慕容芊芸合上最后一本奏折,打了个哈欠,伸了一个懒腰,脸上浮现倦容。
「公主,您终于批完了。奴婢让人把这些奏章送到内务府去,伺候您更衣歇息可好?」秋絮不待她吩咐,也知道她下一句要说甚么。
「嗯,就这样吧!」她从椅子上站了起来,隐身走入纱罗帐子里去。
只剩房内的红烛摇曳,一明一灭。